鄭國渠。秦洪培攝

歷史是一座藏著先賢智慧的寶庫，而“千古第一渠”鄭國渠，正是其中閃耀的水利明珠。為探尋這份千年的工程奇跡，我們靖永協作組一行數人，于9月下旬奔赴其歷史遺址。

清晨七點半，我們乘坐著秦風大巴，穿過永壽縣西蘭大街的煙火氣，向西轉入福銀高速，再繞上關中大環線，穿過數個村落后，便拐入了一條涇陽縣通向鄭國渠的村鎮公路。至此，車輛一下從平坦壯闊的關中沃野，駛入了峽谷縱橫的北仲山區。

我們到時正值仲秋，藍天白云，金風細細。汽車停駐時，一尊高大的“水神”雕像映入眼簾，那便是古代水利巨匠鄭國。他立于浪花翻涌的礁石之上，站姿極具張力：左手撐持厚重鐵鍤，右手舉臂向指，宛若正于涇水之畔指揮著數十萬民工鑿山引水，建壩開渠。2200年前，鄭國孤身入秦，本是身負韓國“疲秦之計”而來。他游說秦國開鑿一條浩大的溝渠，意圖削落其國力。未曾想，溝渠卻變成了“強秦之利”，不僅成就了秦國霸業，也讓鄭國名垂青史。正如《史記·河渠書》所載：“渠就，用注填閼之水，溉澤鹵之地，于是關中為沃野，秦以富強”。循著鄭國的足跡，我們跋涉于仲山谷底。此時，我們不再是尋常旅人，更像是穿梭于歷史隧道的探尋者，肩負著觸碰千年脈搏的使命。頭頂峰巒如聚，身畔摩崖似削，忽見崖壁石刻“一條鄭渠通古今，十里摩崖輔魏晉”，刻痕尚新，應是今人緬懷之作。

北仲山的喀斯特地貌藏著億萬年滄桑。峽谷幽深，溶洞隱現，層狀紋理巖早被歲月啃噬得風化剝落。指尖捻起一塊碎石，巖層間還嵌著涇水侵蝕的泥沙痕，稍一用力就在掌心碎成粉渣。寒意從心底驟升，腳下步子愈發謹慎，目光總忍不住往頭頂危巖瞟去。這般易塌的巖體，暴雨一來便可能引發泥石流，可千年前的鄭渠，竟就鑿于這絕境！這一刻，21世紀的心跳與古人的堅韌悄然共振，我們真切觸到了人類跨越時空、與自然博弈的磅礴力量，更讀懂了“功在千秋”四字的重量。

站在涇水之畔的遺址旁，手掌觸到的夯土似還留存著兩千年前的溫度，一時思緒萬千：鄭國渠，這個古代水利工程，從韓國視角看，是鄭國臨危受命的“救亡之舉”。站在華夏歷史的高度，其何嘗不是一次澤被后世的“技術輸出”呢？他用“無壩自流”的智慧讓涇水順勢而下，憑“引洪淤灌”的巧思改良鹽堿地，借“橫絕技術”的首創跨越諸水。每一項，都藏著他治水為民的赤誠。即便間諜身份敗露，他仍從容自辯：“此渠成，秦萬民將永享其利。”這份坦蕩，早已超越了國別之爭，只余對民生的牽掛。

鄭國渠的歷史功績，遠不止于百年灌溉之效益，更在于它開創性地采用“引涇澤地”之先河，成為后世水利之“源頭活水”。自秦以來，歷代循著它的智慧脈絡，不斷疏浚完善。按照時間順序，先后有三白渠、豐利渠、廣惠渠、通濟渠以及民國時期的涇惠渠等水利工程。

在完成了三次大規模的現代化改造后，關中水利的脈絡徹底打通。

涇水淌過的土地，藏著千年未改的水脈密碼。昔日鄭國渠憑一渠活水潤關中，是古代“為民興利”的傳奇；如今21世紀，從水利的涓涓滋養到經濟的蓬勃脈動，蘇陜協作應國家對口幫扶之召，29載深情跨越山海，讓東部的技術、人才與西部的資源相擁，續寫著共富的新篇。

鄭國渠從歷史深處蜿蜒而來，它流淌的從來不只是涇水，更是華夏大地上“因民之利”的不變初心。這跨越兩千年的接力，是傳奇的續寫，也是不同時代的“治水者”與“幫扶者”，以同樣的擔當，在神州大地上譜寫出震撼人心的民生答卷。

（作者：秦洪培，靖江赴陜西省永壽縣支教教師，靖江第三中學初中數學老師）